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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泊洋 [北京]
仓 蓬
我是记得的,生产队的仓蓬一直立于打谷场的北侧,坐北朝南,就像一座沉默的庙堂。
仓蓬是一张硕大的床,它的床柱,它的床板,它的床梁,都来自于一棵棵乡野的树。这些守望乡野绿色的树,脱去树叶和树皮的衣裳,以榫卯的结构筋骨相连,在打谷场上守望满场的金黄。
仓蓬的主人是驼爹,一名鳏夫,生产队的五保户。偌大的打谷场属于他的领地,仓蓬是他巡视的离宫。
驼爹和仓蓬一样,彼此把对方活成了自己的时光。
分田到户,生产队的打谷场分了。爸爸说 我家二小喜欢仓蓬 ,花了五元钱,把仓蓬搬回了家。驼爹去了敬老院。仓蓬成为了我的收藏。
后来的日子里,仓蓬从我的收藏里慢慢消失,变成了木板,变成了木棍,变成了我心头的影像,而我已是远走的少年。
我记得,仓蓬暗哑的肤色里,一直闪烁着金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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