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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培禹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书本上常见到这样形容天气的 句子 。然而，当你来到内蒙古乌兰察布草原，举头眺望蓝天时，你会发现，无论多么晴朗的气候，天空中总有彩云飘过。您可能注意到了，我说的不是白云，而是彩云飘过。
七月酷暑，我们东城区文联把赴内蒙古化德县进行文化帮扶的任务，交给了作家协会、摄影家协会，还有美协和书协。每个协会选派五位艺术家，组成了文艺家团队，而我所在的作协和摄协分在同一个组，坐车在一辆，吃饭围一桌，采风活动更是形影不离。近距离和摄影家们在一起，我发现，在他们的镜头里，看到的世界更是多彩的。而草原上的云，恰是要为摄影家们做出证明，它们真的变幻着 刚刚还是白云朵朵，一会儿又乌云密布，透过阳光的云间隙，竟是镶上金边儿的彩云。
那天在鸿雁淖儿赶上一场大雨，夹杂着冰雹的雨，急急地来，匆匆地去，霎间，一道绚丽的彩虹出现在草原湖泊上，惊艳的人群中有人吟诵起毛泽东的诗句：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化德县虽属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所辖，却与锡林格勒盟比邻。这块三角形的丘陵地，既缺少华北平原的富庶，又没有草原深处的资源，所谓 两头够不着 ，至今仍属全国贫困县，还是国家划定的燕山 太行山连片扶贫开发区。化德县文联主席李和，本身就是 深扎 在这片土地上的作家、 诗人 ，他推荐的几个题目很快就被采风团的艺术家们抢走了，剩下一个叫做 脱贫车间 的交给了我和摄影家陆建成。陆老师有点为难情绪，说咱这个题目有的拍吗？怎么拍啊？我却有点兴奋，赶紧做他的工作，说： 咱们的任务是采访‘脱贫车间’，一提生产车间，你会觉得枯燥、单调，可如果车间建在草原上呢？有谁见过草原上的‘脱贫车间’啊！ 听我这么一说，陆摄影师来了情绪，穿上满是兜儿的摄影坎肩，背上 长枪短炮 ，兴致勃勃地和我一起踏上了寻访征程。
其实，我从县里提供的材料里早已知道， 脱贫车间 真不是随口说的，而是写进县政府脱贫攻坚工作报告的一项重要内容，规划脱贫途径时，化德县结合自身实际，把两个工业项目保留了下来，一个叫 吨袋 ，一个是服装。 吨袋 就是生产能装水泥等重物的编织袋，袋子很大像个箩筐，四四方方的双边带把手，全部用塑料编织而成。这个产品劳动强度大，利润率低，别的地方都不做。化德人能吃苦又勤劳，坚持做。县委、县政府加以扶持，引进资金和先进的机器设备，把个没人看得上的 吨袋 产业化了，形成了规模效益。
我们要说的另一个 草原上的脱贫车间 是服装。服装与草原八杆子打不着，有啥关联吗？有。我们来到的 车间 ，叫蒙驼王服饰有限公司。蒙驼王 内蒙古大草原上的骆驼王！这里生产的服装从冬装到夏装，从老人的棉衣棉裤到儿童的背心裙子，都是 蒙驼王 品牌的。在公司的 体验馆 里，各式各样的服装、服饰，大众化的、领新潮的，带有浓郁民族特色的样品琳琅满目，迎接着来自全国各地的采购商。
我们不是采购商，同样受到了热情接待。微笑着走向前来和我们握手的是内蒙古自治区人大代表、优秀女民营企业家、蒙驼王公司的总经理张粉云。这名字，让我联想到草原上的那片彩云。 彩云 是那种端庄贤淑、很具亲和力的女性，她快人快语，告诉我们，公司起 蒙驼王 这个名字时，没有叫乌兰察布市化德县蒙驼王公司，化德县？谁知道化德县在哪儿啊！我们生怕人家知道我们是小地方的企业。如今，企业做大了， 蒙驼王 的品牌名声在外，年销售额超过三千多万元了，我们没有忘记当初 创业 的艰难。
她善解人意地问： 你们想知道这个吧？
当然。
彩云 出生在化德县长顺镇一个叫德义的小山村，祖祖辈辈做农民的 父母 依靠贫瘠的几亩地养育了五个孩子，可想她从小就吃尽了贫困的苦头。高中毕业后回村劳动，由于积极肯干，小小年纪就当上了村妇联主任。她第一个走出山村，到一家县针织厂学徒，一个月后带着一批手工活计回到村里，联络起四个小姐妹一起干，完工后第一次拿到了工钱。五姐妹 成功 了，被称作 五朵金花 。简单说， 五朵金花 很快扩大成 八朵金花 。 八朵金花 开始接成衣制作的活了，后来加入的 金花 越来越多，领头的 彩云 就建了厂，注册了公司。
我完全被这创业的经历打动了，然而同来的摄影家陆老师却不满足，他问： 那么，县里为什么称你们叫‘脱贫车间’呢？
我真佩服陆老师！这一问，引出了一个更让人动容的 故事 。
彩云 总经理翻出公司职工的花名册，她说，我的企业招工把握住一条，尽量聘用贫困的，进一个人先解决他的温饱问题，给一个贫困家庭带来点指望。服装厂不是高精尖，不用看学历，是个人只要肯干就能干。我小时候苦怕了，饿怕了，现在有能力了，不能忘了本，能拉一个是一个吧。
蒙驼王 现有职工近百人，有三十七个最贫困的是她一户一户找到招进厂的。我问： 怎么知道这些人是最贫困的？ 她让人拿来一册厚厚的本子，这是化德县扶贫办的《全县贫困户信息》，她复印了一本。我翻开本子，看到密密麻麻的名册上划满了线线框框，有些联系人电话号码旁标注着 两次 三次 不通 核实 等字样。她说，联系上人后，我还要去家里看看。一看，就恨不能多招一两个。有一个叫王凤莲的，她丈夫因病去世，撂下了不小饥荒（欠债），家里还有两个女儿。我去她家那间只有几平方米的平房了，让她到厂子干，人家还不来。可不，非亲非故的谁能信你？我告她，我也是苦过来的，现在是人民代表，你放心来吧，我打个保票，我要管到你的女儿考上大学。
我们在整洁有序的车间里见到了王凤莲，她停下手里的活儿，告诉我们： 女儿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大学的。 我们问： 哪所大学啊？ 内蒙古医科大学，要读五年呢。我还得多受累一年。 旁边一位大姐羡慕地说： 得了，看你美得，女儿毕业后可是医生啊！ 王凤莲笑而不语，一脸的 幸福 感。
在公司的仓库间，陪同我们的 彩云 与一位她称为张师傅的老职工用手语交谈起来。她介绍说，这是一位聋哑的孤寡老人，没人照顾，我去他家了，实在看不下去啊！我就和他商量来厂子看看仓库吧。工资不高，每月三四千够他用了。看，我学会了手语，常和张师傅聊聊天。
蒙驼王 蒸蒸日上， 彩云 的 贫困 情节却还贴在身上。我们看到公司新成立的电商物流公司正在公开招聘人才，一位毕业于重庆大学的研究生的简历摆在总经理案头。显然，小伙子是非常适合的人选。 彩云 却有些犹豫，她对我们说，小伙子样样好，阿姨阿姨的叫着，就是有点帅，不知他小时候家里啥样，吃过苦吗？
嗨，啥逻辑啊！
就要告别这个草原上名副其实的 脱贫车间 了，我们来到蒙驼王公司大门口拍照合影，草原上特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陆摄影家喊着： 我把天上的云彩也带上了啊。
此时，蓝蓝的天上彩云飘。
哦， 彩云 的真名叫张粉云，您记住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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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5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