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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志敏
说起与王清芬老太太的相交，还有一段 故事 呢！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我正在屋里看手机，忽听院内有叫喊声，出来一看，是我家附近的一个个子矮小，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手里提着一个有些份量的黑塑料袋，看见我，忙笑着说明来意。原来后天是她本家孙子的婚礼，作为二奶的她 自然 也在邀请之列，而前几日在集市上买了一条长裤，裤腿的长度需要修剪，闻听我在服装厂上班，想请我帮她这个忙。这算多大点事儿呀，我爽快地答应了，并让她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来取。她守约而至，并给我带来一塑料袋青菜。从此，每隔几天，她就会为我送一点礼物，要么是她自种的蔬菜，要么是她深加工的酱菜、豆瓣酱什么的，作为礼尚往来，我也会在星期天，让孩子为她送一些我制作的佳肴以示回赠。一来而去，我们就成了 近邻 。
中秋节的前夕，我想到，她一个孤寡老人，谁会给她送上月饼去问候呢？于是，我提上两盒月饼，拿上几个苹果，带上十岁的女儿到她家去看望她。
她家离我家不太远，走过那条弯弯的土路，向西稍拐就到了。那是一座八十年代盖的瓦房，房顶覆盖着一层蓝色的彩钢瓦。院门前西墙上爬满开着朵朵小黄花的藤蔓，几个疙瘩瘩的青苦瓜随意的吊挂着，煞是好看。院前靠西是一小畦菜地，两排青葱正茁壮的生长着，外面是水灵灵的白菜，在靠菜畦的墙角处，一株淡紫色的凤仙花正开的旺盛。
大门开着，我们走进庭院，眼前的黄菊花红月季一片灿烂，一棵枣树一棵梨树错角生长着。女儿连声喊着 奶奶 ，听到叫声，她从房中走出，一脸的喜悦，随将我们迎进屋内，并让坐在那半旧但干净的沙发上，听我说明来意，她脸上立刻便有了感激， 嗨，都是街里街坊的，咋还这么客气 。随即她从那平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这是俺儿给我网上订购的月饼，他三叔说，好几十块钱一斤呢！ 说着，她小心地打开包装盒，拿出一个个小小圆圆的精致月饼让我们品尝。她不停地问这问那，你爸妈身体还好吗？妮妮她爸爸在哪打工呀？孩子上的几年级呀？学习在班上得第几名呀？你家的菊花开的是啥颜色？明年春天移栽俺家的绿菊花吧！突然她双手使劲拍了一下大腿， 看，只顾和你说话了，把这事忘了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水果盘向靠近柜的墙角处的编织袋走去，一会儿的功夫，茶几上便多出一盘颗颗饱莹色彩鲜红中略带青色的大枣。那亮泽泽的色彩立即引起女儿的兴奋。她笑了，招呼我们吃枣。 这是昨天一堆人在这摘下的。每年，我都要晒些枣，儿媳妇和孙女特别爱吃这枣，说这品种细甜。 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果真是那鲜脆又细甜的枣儿。
你为啥没跟你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去享福呢？ 我好奇地问。 别提了，俺那个儿子前几年就让我过去了，每天她两口去上班，孙女在外上学，啥事也没有，成天看电视，看得头蒙。爱种地吧，哪儿没有；和谁说个话吧，也找不着个伴儿，一天到晚闷得不能行。我就要回来，儿子说啥也不同意，说今后这就是我的家。我一个人在老家他不放心。我就开始和他沤气，不和他说话，不说话不说话吧，儿子也不生气，后来我想了一绝招，开始不吃饭，一顿，两顿，一天也不喝水也不吃饭，还躺在床上装不能起来，只要他不让我回家，我绝不吃饭。俺儿到我面前劝说，我就开始哭，使劲哭，后来不是吗，他就向我投降同意让我回来了 说到高兴处，她哈哈地笑起来。 我呀，就喜欢种地，大块地不种了，承包出去了，有两块零星地，种上红薯，点上花生。就说墙外菜园的青菜，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呀，谁爱薅就薅，薅完再种，谁吃了都忘不了你。自己既锻炼了身体，也落个热闹、高兴。现在不是过去那几年了，那时候我的泪啊 不说了，不说这些了。 她话锋一转，又忙招呼我们快吃桌上的美食。
现在的我真想开了，就说这八月十五吧，还不是家家买些月饼，做些好吃的，一家人团圆呢！你说和谁吃不是吃？和谁圆不是圆呢？ 和谁吃不是吃？和谁圆不是圆？我凝望着这个说话滔滔不绝的老太太，突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开朗热情了。
她就住在我家附近，她的信息我怎能不知道！中年她失去了那在铁路上当正式工人的爱人，晚年又失去了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她一生中至亲的三个人竟走掉了两个，灾难曾经给这个老太太带来多少个泪水湿透枕巾的夜晚，那样的日子，想象，想象就足够了。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压垮她，她以全部的纯真和爱回报着 人生 ，她种花，种菜，栽种果木，侍弄杂粮，并用自己辛勤的劳动所得不求回报地与人分享着，走出了一条生命多么丰盛的路!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坚强！一个女人，谁不希望家庭和睦儿女欢笑，可无情的现实却临到了她，面对这一个个的灾难，她唯有承受。当那些最美的 亲情 在她心中消失了，她却将自己的小爱化作一种更悠长的大爱，给予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这需要一种怎样的过程！这是一个人思想从狭小走向广阔，生命从脆弱走向坚强的心路历程啊！
时间不觉已很晚了，我们起身告辞。她装上半塑料袋鲜枣塞在女儿手上。 你看我老不老呀？ 她问我， 不老，我正想告诉你这个。你懂得分享，是真正的 快乐 。 别人也这么说我，可我都七十一啦！ 不管年龄多大，你变成了一个永远年轻的老太太。
在院门口，我回头看她，在明亮的庭院灯光下，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我想到了十七岁少女的笑。那是一种纯净 幸福 的笑，是一种失而复得从心底永远流动的笑。
凉爽的晚风吹过，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已悄然升上深蓝色的天空，姣洁的月光洒满大地。一句诗突然浮上我的脑海 中秋月最明，但此情此景，我却觉得应将它改成 中秋月共明 合宜。对，就是 中秋月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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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5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