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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先生，生于一九五八，姓江，名五八，因为曾经是我们的老师，所以得名 五八先生。
其实，五八先生是我们的新班主任，继那个声音洪亮、身材微胖、普通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的女老师之后另一个班主任。当然，等五八先生成为我们班主任的时候，我们已经上四年级。
听说，五八先生还有几个弟弟，分别叫：六一、六二、六四。听名字就能猜到年龄，真是一举两得。幸好是男孩子，对于年龄没有女孩子那么敏感，若是女孩，恐怕早在懂事的时候，就在心里跟 父母 结下了仇怨，没等十六岁就嚷着要改名字。
五八先生在班里说起取名字这段往事，颇有几分对父母亲的不满，毕竟，名字伴随人的一生，堪比 娶老婆生孩子 这等终身大事。如此重大，怎么能如此草率，更何况他的 父亲 还是一名老师。
他的父亲真的是一名教师，而五八先生能进入教师队伍，完全搭帮于他父亲的教师身份。古时候，有一个 福荫 制度，这个 子承父业 ，大概也是 福荫 制度的延伸。
话说，五八先生并非科班出身，也没上几年学，身材健硕，倒是练武的好材料。他确实喜欢练武，对于教书，没几分兴趣。一方面，还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另一方面，脾气暴躁，没法跟一群小孩子相处。可是，这样的福荫制度，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也不是过了这座山，还有那座庙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管怎样，先填补这个空缺才是王道。
这么说来，五八先生来当这个老师，着实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味。上架之前，他还去特意进修了一段时间。
五八先生运气不错，进修过后，名正言顺地当上了我们的班主任，成为我们新的语文老师。话又说回来，他能当上我们的班主任，他的妻子功不可没 就是我们的前任班主任。
那个声音洪亮、身材微胖、普通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在同学们心目中威信十足的女老师，自身水平高超、教学经验丰富，好不容易培养出一批好苗子，然后再把这批苗子交给自己的丈夫，好让丈夫有一个好的成绩。只是，我们这帮天真无邪的孩子，面对一个非科班出身的老师，不知不觉成为他手中的小白鼠。
所幸，五八先生教的是语文，毕竟数学这种稍微考验智商的活，五八先生还不敢擅自挑战。语文，不就是记记生字，读读课文吗，让学生多背，多记就行，况且还有参考书，我照着参考书来总不会出错。
实践证明，语文也是一门技术活。
首先，拼音这一关，你若没有好好学习，怎么也没法做到发音标准。五八老师恰恰缺的就是这一点，上讲台没几分钟，就被同学纠错了好几个拼音，害得他涨红了脸，圆睁了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也乐于接受同学的指正。到了后来，他渐渐有些不耐烦，再有同学纠正他，干脆直接撂骡子，两手一甩，斜着眼睛，讽刺道： 来，你上台来教！
同学只好识时务，噤若寒蝉。
如此这般，班级终于和谐了，
再后来，五八先生直接放弃普通话，采用一口纯正地道的方言上课。反正，大家都来自一个地方，也都听得懂。
尽管，采用纯方言教学，赶鸭子上架的五八先生，还是闹了不少笑话，除了简单的拼音，拼不对；遇到组词、造句，也时不时出现错误。但是，人家反应挺机警，直接来一句：我故意说错的，看你们能不能发现。
学生表示很无语，对于老师这个借口，也并不当场说穿，皱皱眉头，暗暗叫苦：唉，老师的水平不行，只能自己多花时间学了。
时间一长，五八先生也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如果自己不行，何不把课堂交给同学呢。
于是，上一节新课文，同学们自己读课文，自己记生字，自己看书，五八先生拿着一本参考书，一二三四，照着参考书来，总不会出错。
这样倒好，同学跟老师相安无事，你教你的，我学我的，与其指望你给我答案，我还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
有人说，五八先生并不是正式老师，暂时代课而已。但是，这一代课，就代了好几年，直到我们小学毕业，他还在代课。等我上初二还是初三的时候，他下岗了，在街上摆摊卖对联。当然，那只是后话。
他的水平到底有多高，我不得而知，但是，脾气暴躁，喜用暴力，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
五八先生对武术的热爱，绝对胜过教书，如果不是因为教师这个铁饭碗的职业诱惑着他，他早就投身到少林寺门下，成为一代高僧；就算没有成为一代高僧，变身武术达人，也不错。再或者，做做生意，去商界上闯一闯，五八老师所有的 梦想 里，当老师，肯定是最后的选择。
有时，去学校早的话，你都能听见五八先生带领他的儿子在山上 哼 哼 哈 哈 地挥拳， 砰砰砰 一拳一拳地打在小树上，眼见小树掉了皮，弯了腰，稍一用力，连根都要拔起。替小树心疼五秒钟，不，你该要为你自己心疼才行。
现在，这拳头打在小树上，没过几分钟，等到上课检查作业、抽背课文的时候，说不定，这重重的拳头，就打到你的身上了，特别是那种学习成绩不太好，天天拖欠作业的人，你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等着，五八先生的拳头随时会光顾你单薄的身躯。
受过五八先生拳头的，远远不止一两个，而是很多。如果，可以统计数据的话，一个班级五六十人，一半以上的人或多或少体验过五八先生的暴力。
不信，你来听听，我们同学群的心声。这都是，多年以后，经过岁月的洗礼，时间的流逝，同学们聚到一起提及的。那些原本随着时间会淡化的记忆，经过同学的预热，说出来，却还是那么激烈，深刻，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唉，江五八，真是做得出，有次，我作业忘带了，硬是被他一路拎着耳朵，直到我哇哇大叫，害得我耳朵痛了好几天，现在想起，都隐隐作痛 不知哪位 受害者 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哎呀，别提了，我以前可没少挨他的打，不是打耳光，就是敲脑袋，我怀疑我没考上大学，就是因为那时候脑袋被他敲蠢了 又一位 受害者 冒了出来。
不应该敲开窍了才对吗！ 有同学故意在下面起哄。
哼，你让我敲敲试一下，看是敲蠢还是敲聪明，我都没找他负责，算好事了！你们这些成绩好的，可在一边看热闹了，反正老师也不会打你们 受害者愤愤不平。
谁说的啊，我以前被老师一个黑板刷甩到头上，直接流血，害得我六月天，缠着纱布去上学，脑袋都要捂臭了。
对，对，你这事，我还记得，有段时间，确实看到你天天顶着纱布，蛮心疼的。
你们甭说了，我曾经被老师拿竹条抽，竹条都抽断了，老师还不解气，看我不哭不闹，以为我皮厚 受害者继续涌现。
哎呀，你们那算啥，我都不知道被老师虐成什么样，不是打就是骂，还各种羞辱。皮肉之苦只是小事，潜藏在内的心灵创伤才更折磨人
唉，往事不堪回首，整个小学对我来说，就像一场噩梦，直到现在我都还有心理阴影，想起五八先生就毛骨悚然。
一个 受害者 刚说完，另一个 受害者 赶紧跟上，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比法庭上控诉犯人还要激烈。
每一个人都慷慨激昂；每一个人都义愤填庸，大有要把曾经的委屈一一倾吐出来的架势，那时，不敢说的，现在都要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那些曾经不敢做出的反抗，现在也都做得酣畅淋漓。
我这一个没挨过揍的旁观者，只好在一旁静静地看热闹，如果一不小心，插上那么一句为五八先生辩护的话，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我慢慢地去翻聊天记录，才发现，整整几页都是同学 控诉 五八先生的 罪状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 罄竹难书 ！
当然，这个词用在老师身上肯定不恰当，但是，当时同学们所表现出来的情感，完全就是这个词的写照。
彦子
2019年6月5日星期三 伦敦
子彦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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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5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