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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胡耀武
她坐在灶前
银发紧紧地贴着鬓角湿漉漉的忧伤
火在她的瞳孔里燃烧
嘴唇抿着昨日的苦涩
被岁月沧桑的额头想着未来
她生了五个儿子
两个死了
她总是会想起儿子活着的日子
她坐在灶前
右手抓着一把干柴
左手拿着树枝挑拨灶膛里的火焰
锅里的水还是凉的
都半个时辰了
她仿佛坐成了雕塑
除了 从她眼里不时滚落的火苗
除了 她偶尔动过一下的手中颤抖的手杖
屋墙上厚厚的黑色的烟渍
几十年孤苦的日子
自几十年前她的儿子死了之后
自花白了头发之后
自双腿弯曲了之后
自她被从她修好的新屋里搬了出来之后
她坐在灶前
颤抖地拿着棍子拨着灶膛里微弱的火苗
下雨了，屋漏了
她蜷缩在一角
风吹走了 ，风吹走了
吹走了被窝里仅有的一点温热
这个年月，只有沉默，不能诉说
你对雨诉说？对寒冷的雪夜诉说？
老人，自她的儿子死了之后
她坐在灶前，往灶膛里添一些麦秸
是什么这样的沉重
让她的背变得这样的弯
被浓烟吞噬了的火焰顺着烟囱
往天上飞
永远都不要问，永远都不要提起
在被浓烟熏了喉管以后
剧烈的咳嗽让满是烟尘的空气充满了血丝
屋顶横梁上的黑蜘蛛睁着惊愕的眼
这个时候了，她早就没了 梦想
青春早已消失在了远去的苦难
这个时候了，她早就没了希望
这么多年，她的苦难一直延续着
自她的一个儿子被送了人之后
自她的儿子死了之后
即便果园里充满了果香，即便麦田里吹起了麦浪
她的梦想依然被充满了辣味的烟尘吞没
从来没有听到过她唱歌
北方的秋天总会让人感凄凉
她从来没有淌过春天的河
也不曾享受过初夏清凉的雨
她低矮的房子，晃动着雨季的风
忍受着冬天厚厚的严寒
她坐在灶前
灶膛里微弱的火在她的眼睛里跳动
她不知道月亮和太阳的意义
她不知道微笑的语言
在她的一个儿子被迫送了人之后
在她的儿子死了之后
自那样一个苦难的岁月到而今的年月
明天依旧还在黑夜里孕育
在遥远的北方的世界里
永远不会梦见他们
她真的累了，真的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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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5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