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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王梅宏
那个周末早上的出游,原本是一次极其随意的出游。
出游的目的地锁定在永济市东郊的伍姓湖,离家很近,不足十分钟车程。
第一次听说伍姓湖这个名字,我像个好奇猫,跟在当地的朋友后面一个劲追问:为什们叫伍姓湖呀?是因为它旁边的村庄姓伍的人最多吗?是因为这村里的大姓有五家吗 朋友告诉我,这伍姓湖和姓伍的人并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是因为湖周围诞生了中国最古老的五个姓氏,究竟哪五个姓氏,可就说不清喽,版本太多。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知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唯一正确的答案,必须在追求知识与保持糊涂之间掌握适度平衡,否则好奇会害死猫。
中条山下的伍姓湖,在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里,名作 张扬泽 ,湖面 东西二十里,南北四五里 。历史上的伍姓湖由于旱涝丰歉,时有盈耗,也有干涸见底或成一池污水的不堪记忆。近年来,伴随着疏浚治理力度加大,湖水水质不断改善,伍姓湖又逐渐恢复了往日 湖波泮淼不知远,澄作汪汪千顷波 的碧水长天景致。
去年,整修后的伍姓湖结束了散养状态,正式对外开放,伍姓湖成了市民们家门口休闲放松的又一个绝佳去处。
既然已整饬成公园,既然是家门口的景致,这样的出游,就像去经常走动的朋友家串门,没有太多特别的期待,好像也不该有什么特别的期待。
可是,伍姓湖毕竟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公园,山西省境内第一大淡水湖,环湖路就有32华里。虽然已去过N次,但那么大的地面水面,角角落落,犄角旮旯,没有转到的地方还是不老少。这样的出游,让人在理智的冷静中又不能不保留一丝期盼:意想不到的景致和惊喜,也许就藏身在湖区的某个角落里等我们呢。
我和垚进入湿地公园的大门,是早上七时许。门口新立了两件石刻作品,分别是清代著名学者牛运震的《游伍姓湖记》,以及毛泽东的《读〈游伍姓湖记〉批注》。阅古时诗,观眼前景,神思往返,游兴愈炽。遥想古人三五友朋结伴相游的那份怡然自得,我们开始了步行游湖之旅。
事后回想,我们这次游湖的惊喜时刻,在我们走向门口东北侧的那座不高的土丘时,已然埋下了伏笔。
土丘是不远处热电厂排出的灰渣年复一年堆积而成,土丘地表覆盖了野生及人工栽植的各种灌木、杂树,还有匍匐于地表的各种蔓草。一种名作沙柳的居多,这种说不上是乔木还是灌木的植物,大约对生存的条件不太挑剔,很容易成活的。它们在清晨的微风中窃窃私语,那些比它们的私语声高亢明丽、节奏欢快的鸣叫,是树丛深处不曾谋面的鸟们发出的。
我们沿着土丘边缘的便道,随意地走着看着。
其实,此时二人依然没有意识到,我们即将与一幕惊喜迎面相遇。
这样的情节安排最好。
如果早早知道答案,一开始就直奔目的地而去,这次出游也就不会充满惊喜了。
惊喜之所以为惊喜,就是因为此前没有太多期待和预设。
现在,我们已经走到了土丘的东北角。
土丘有十多米高,是伍姓湖区域的制高点,是观赏湖光山色的绝佳所在:往南看,中条山绵延起伏,群峰争奇;山影倒映在湖中,斜斜的一道折线,将湖面截然划分为明暗不同的两个区域;近处的水面,因了阳光的照射碎金点点。或许是古人所说的水北为阳的缘故,这里的芦苇,比别处更加绿意盎然,青翠欲滴。
我们的脚下,是一条行人踩出的小道,这小道恰巧是这梯形土丘的一道棱线,沿着棱线往下走,便到了湖边;棱线成了南北方向的射线,向北延伸,很快消失在翠绿的芦苇丛中。小道东侧,是波光浩淼的湖水;小道西侧,是一南北狭长的滩地。
我不知道,脚下的这条小道最终通向哪里。正踟蹰间,垚已经开始往前走。他边朝前走边对我说:走走试试吧。
就在此时此刻,我发现,我们头顶的上方,忽然变得有些非同寻常:一种体型比鸽子大出许多、羽毛黑白两色的水鸟,不停地从滩地的方向飞起,在我们的头顶盘旋。它们身形敏捷,在蓝天白云下一掠而过,留下短促清脆、悦耳动听的乐声,在空气中响亮地震动、传播。
我们赶紧拿起手机,对准那些快速移动的黑点。
越来越大的鸟鸣声,从湖面近处的芦苇丛中传出来,从滩地的上空传出来,从湖面和土丘的上空传出来
原来,误打误撞的我们,无意中闯入了水鸟的地盘。
越来越多的水鸟,从滩地惊飞而起,在我们的头顶上方盘旋,低飞时距离我们的头顶不过四五米。
这鸟飞的时候,两只脚是紧紧并在一起的。
垚一边手搭凉棚朝空中看,一边对我说。
这鸟的翅膀、头部是黑色,腹部羽毛却是雪白,俏得很,它们很懂服饰搭配呢。
我努力捕捉着鸟儿倏忽而来、俶尔远逝的身影,报告自己的发现。
鸟鸣已成巨大的合唱。
附近的湖面上、长约百米的滩地里,到处是三五成群的水鸟在飞起、落下。
水鸟们有多少只呢?三百只?五百只?不知道。数是数不清的,也没法数。
这些可爱的水鸟们,是在这里聚会吗?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猛然想起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诗句。
兴尽晚回舟的游客,莽莽撞撞误入藕花深处,惊醒了鸥鹭们的美梦。
正如我们,莽莽撞撞,遇上了水鸟们的聚会。
莽撞却美丽,这样的相遇,真的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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