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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诗:四月二十五夜
吹了灯儿,卷开窗幕,放进月光满地。
对着这般月色,教我要睡也如何睡!
我待要起来遮着窗儿,推出月光,又觉得有点对他月亮儿不起。
我终日里讲王充,仲长统,阿里士多德,爱比苦拉斯, ; ;几乎全忘了我自己!
多谢你殷勤好月,提起我过来哀怨,过来情思。
我就千思万想,直到月落天明,也甘心愿意!
怕明朝,云密遮天,风狂打屋,何处能寻你!
赏析:
这是一首颇为真纯的白话诗。句式自一由,错杂散漫,悉凭心性*,但又节奏和谐,押韵亦较严格,读来有着整体的诗之音律美。从用语来看,率真随意,平白易解,却又富有诗意张力。如开篇之句:“吹了灯儿,卷开窗幕,放进月光满地”,就诱人耽读。句中所使用的“吹了”、“卷开”、“放进”这样几个动词,看似轻巧随意,实则意趣盎然。不仅由其紧密连贯的动一态过程,写出了作者期待月色*的心情,同时叫人想到的是:那被挡在窗幕外面的月光,已窥侯多时了,也早已在急切地等待着扑到作者的面前了,故而灯光一灭,窗幕一卷,就涌流而进了。仅由此句,作者就不仅写出了月光之动感,亦赋予了月光以灵性*。
惜月爱月之诗,中外文学史上比比可见,而胡适这首白话诗,仍能以新颖的构思,创造出别一种发人深思之诗境。面对月光,作者难以入眠,但那不是缘于李白那样的故乡之思,而是由月光唤一起的“过来哀怨,过来情思”。对于月光此举,作者的初始心情是矛盾的,本欲将其推出,但又觉歉对急切涌进与之相会的好意。更为重要的是,作者必会体验到,在月光唤一起的以往的“情思”中,尽管伴随着“哀怨”,也隐含一着忆念的甜蜜。于是,作者终于悟到:这饱含哀怨的“情思”,才是个人真切的生命过程,而自己终日沉浸于书本上的“王充,仲长统,阿里士多德,爱比苦拉斯”,实在是忘记自我、迷失自我了。
回归自己的性*灵,回归个体的生命,回到与月色*相伴的人生,“直到月落天明,也甘心愿意”,这就是胡适寓于此诗中的人生启示。而在这启示中,涌动的不也正是张扬自我、呼唤个性*生命意识的觉醒这样一类“五四”时代大潮的潮音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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