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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回不去的 故乡 。记忆中的故乡，不是听来就肃然起敬的孔孟之乡，不是滑溜溜香喷喷的粉条粉皮生产地，不是香甜可口地瓜的出产地而是伴着大老黑声声吆喝的闲适时光。
大老黑，真名不详，年龄不详，具体住址更是不详。我们对于大老黑，了解最详尽的大约是他黝黑的皮肤和吆喝着各种新奇叫卖唱词的一把好嗓子。
记忆中，天空是蓝的，浮着几朵白云，不知名的鸟儿在叫喧着夏天的炎热。然而，这样讲给老爹，老爹撇撇嘴， 那时候多热啊，连个风扇没有，只有你这样不干活的小崽子们才觉得那时好。 热，的确是热的，跳房子游戏一轮下来，就是一身的汗。越是热，蝉也叫得越是热闹。在一片热气腾腾的喧闹里，大老黑赶着他的毛驴车便登场了。
棒子换，麦子换，就是不要疙瘩蛋。 大老黑的瓜，不甜就赔仨，娃娃吃咯乐开花 ，我们便哄笑着围拢过去，大人们也放下手里的活乐呵呵地打着招呼。得到大人的首肯，我们便箭一样地飞奔回家，用簸箕，用簸箩，端出来玉米、麦子来，用来换香甜的西瓜。
别人家的西瓜是要精心挑选的，不仅要看纹路还要听声音，甚至还要割个小三角出来看看成色。大老黑的瓜却是不用的。无论深绿浅绿，花纹粗细，打开来个个都是薄皮沙瓤，蜜一样甜的。这时，大老黑黝黑的脸上便绽出灿烂的笑容，当时，脸还是那么黑，只是闪耀着一排牙齿。那牙齿，当然也是和其他农村人一样有些发黄的，然而长在他黝黑的脸上，却显得耀眼的白。
待大老黑称完玉米、麦子，给各家挑好了瓜，便窜上他的毛驴车，摇着小皮鞭，扯起响亮的嗓子吆喝着他独特的唱词，继续贩卖他碧绿的珠玉去了。
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跟在车后，学唱他的唱词。车子，渐行渐远，孩子们便一哄而散，回家啃瓜去了。等到秋叶飘飘，屋檐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大老黑的车上便载满了黄澄澄的梨，名叫 香蕉 的苹果。一年四季，大老黑的毛驴车总能带给我们惊喜。
当时，爷爷还在世，爸爸一个人除了赚钱，还要照顾我们一老一小，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大老黑的毛驴车，我是不能经常光顾的，甚至连我最爱的 还珠格格 铅笔盒也不能如愿得到。七岁那年的生日，我没能如愿得到我心仪的礼物。我独自一个人站在腊月寒风凄凄的路口，想，没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了，毕竟铅笔盒上有我最喜欢的小燕子和紫薇。
这时，大老黑赶着他满载着宝藏的毛驴车过来了。 吃了大老黑的梨，干活有力气。 我只觉得聒噪。我爹却从我家那三间土坯房里小跑出来，手里端着半簸箩玉米粒。爷爷嗓子发炎严重，吃些苹果会好得快些。我赶忙把泪擦干，免得没有了 还珠格格 ，还要多一顿 竹笋炖肉 。如果是真的一盘竹笋炖肉，完全可以让我手舞足蹈一阵子，然而并不是，只是拿竹条打一顿，所以，还是算了。
大老黑伸出满是口子、茧子的手抚了抚我的头， 成功 地薅断了我两根头发，我只能忍耐着作乖巧状。他问我爹: 老人家好些没？ 我爹愁眉苦脸地叹了叹气，让大老黑挑些软绵的苹果。之后，佝偻着身子回我家那土坯房里去了。我怯怯地往家挪。大老黑却拉住我，脸上从未见过的语重心长， 孩子，你爸不容易，懂事些。为啥哭鼻子啊？ 我想，免不了又是一顿说教了。毕竟一个铅笔盒是无足轻重的。 啥样的？ 有小燕子、紫薇。 行啦，别哭鼻子了，回家陪你爷爷说话去吧。赶后天儿，我给你拿个。 我有些惊讶，瞅了瞅他的大黑脸，想，大人们总喜欢骗小孩。
但是隔了一天，他果然拿了个旧旧的铅笔盒来了我家。并不是我所钟意的那款，甚至不是新的，但是上面贴满了小燕子、紫薇，甚至还有金锁，五阿哥。我雀跃起来。大老黑呲着他的大白牙，显得也很 开心 。还抓住我爹一顿说： 天大地大，没有娃娃的事儿大 之类的。
跟我爹寒暄完，他又扬起他的小皮鞭，继续他的叫卖了。街道上又响起他响亮而独特的唱词。
在大老黑绿油油的西瓜，黄澄澄的梨，红彤彤的苹果的货物转换中，我们走过了四季，走过了一年又一年，我们终于长大了，而大老黑的黑发也已经灰白。再后来，他跟随儿女去了外地，街道上再也听不到他响亮而独特的叫卖声了。他的姓名终于也像童年的懵懂湮没在岁月的风尘里。
不见大老黑已许多年，离开故乡也已多年。然而记忆中，熟悉的街道，总有一道熟悉的影子，吆喝着熟悉的调子，穿行在故乡的四季里。
作者简介
陈洪秀，1989年出生于山东济宁。
2009.9 2013.6烟台大学国际 教育 交流学院对外汉语专业
2013.9 2016.6苏州大学文学院汉语国际教育专业
2014.5 2015.3参加国家汉办赴泰志愿者项目，任教于泰国暖武里府北革中学
现任教于烟台开发区第三初级中学
爱好：读书、看电影、写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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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8:5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