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三河河水
周末大扫除,在书架的最下面翻出个白色箱子。箱子不大,一米长、半米宽、一尺高,整体由塑料制成,被一张挂历纸严严实实地封着。看封箱胶带的粘贴细致程度,不难看出曾经对里面物品的珍视。仔细回想一下,里面装的应当是自己大学毕业时在家整理出来的多年积攒下的全部卡带。擦拭完箱子上的尘土,终究还是按耐不住把纸封撕了开来,一盒盒躲在各色封皮里的卡带整整齐齐地映入眼帘。
第一次接触卡带其实很早。6岁的时候我跟着爷爷去邻居家做客,那家的男主人是位退休老工人,很是热情地和爷爷聊开了许多小孩儿听不懂也不耐烦听的话题。闲极无聊的我在屋里四处踅摸,最终在五斗橱上发现了一台体积很大的老式录音机。朋友们可能要问了:你一个小屁孩怎么还认识这玩意儿?这全托了电视广告的福。在那个企业宣传意识尚属欠缺的时代,有个叫燕舞的音响企业已经走在了第一梯队 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的广告铺天盖地席卷大江南北,其洗脑程度直可以让今天的脑白金汗颜。扯得远了,总归老工人见我两眼放光,立刻拿出一盘卡带塞进仓门,随后手指在画着三角图案的按键上轻轻一点,音乐响起: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来包花生仁......直到今天我还清楚记得那盘有着火红封皮的卡带名叫《东西南北刮大风》。
二年级那年,姐姐带回了一台可外放的小型录音机,顺便还带来数盒卡带,曲风比较混杂,如今能回想起的歌曲也只有《潇洒走一回》、《渴望》、《对你爱不完》、《昨夜星辰》寥寥数首。后来又陆续添置了以《新鸳鸯蝴蝶梦》、《千年等一回》等为主打的几盘影视歌曲集。五年级,家里添了一台新的录音机,机身和音响居然可以分离,还有红、黄色的炫光,一闪一闪很是带劲。有了新机器,怎能再听老卡带?于是,在隔天的集市上,我死缠着老爸非要去搞几盘卡带。这是我第一次自主挑选,想着爸妈喜欢听戏,二话不说就挑了套两盒装的《智取威虎山》,另外还选了个当时的流行歌曲合集,主打歌是《大花轿》 就是大胡子火风唱的那首粗粝情歌。回去以后被姐姐很是嘲笑,又说卡带买贵了、又说音乐过时了什么的,我梗着脖子学着卖卡带人的话: 这叫正版,懂不懂,听听音质音色,比你们之前的好不知多少倍!
六年级先后为光头李进的《阳光照耀我的破衣裳》、孙浩的《朝花夕拾》和电视剧《年轮》的 主题 曲购进卡带3盘,当然都是家人花的钱,一天5毛钱的零花哪里攒得下买这大物件。而自己真正攒钱买卡带是到了初一住校以后。那时校服口袋里整天装着姐姐淘汰下来的WALKMAN 当然咱们更习惯于称它为随身听,于是购买新卡带也就提上重要日程安排。15块是一周的 生活 费用,而卡带每盘则有2块5和5块两个不同档次的。虽然本人不是水瓶座,可在选购时依然秉承音质为王的想法选择5块的,尽管用的耳机是2块钱一副的地摊货。那么问题来了,买卡带和吃饭的资金分配成了亟待解决的主要矛盾,到底如何分配才能满足自己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要呢?郭德纲相声里说要大饼夹着馒头就着米饭吃,其实这是我早已践行的实用招数,只不过变成了馒头夹着烧饼就着稀饭罢了。另外每周末由家回来,背包里面必须塞满方便面、火腿肠之类。至于台球、游戏机之类的娱乐项目,更是早早摒弃。在这样的调整下,每周五学校放假后,我便可以蹬着自行车去集市上挑选一盘心仪的卡带了。许是因为机会难得,所以为了便于保存和归类,在整个初中时代,购进的卡带基本都是个人专辑 林志颖、小虎队、任贤齐、黄磊、李克勤、张学友、罗百吉、张国荣、满江、谭咏麟......
一晃到了高中,突然成了个伪摇滚迷,唐朝、黑豹、指南针、郑钧、许巍、魔岩三杰、面孔、零点、红色部队、BEYOND、花鸟鱼虫、鲍家街43号、枪炮玫瑰、甲壳虫、涅槃、老鹰、埃尔维斯等等等等,无论纯粹与否、无论国内国外、无论老牌新兴、无论商业文艺,总归就是瞎听瞎买,到了后期更是发展到看哪盘卡带落得土厚就选哪盘。不过别说这样的好处是时不时就能得到个小惊喜,比如ADO的《不能随便说》便是这样听到的。当然,除了摇滚这个阶段听的东西十分混杂,有美声的三大歌王、有民族的山歌小调、有纯音乐的喜多郎神秘园、有古典的莫扎特施特劳斯、有约翰·丹佛的乡村音乐、有水木年华老狼的 校园 歌曲。此时用的随身听也更新换代了,貌似挂重低音效果的雷登是当时听歌学生手中的标配。
大学时代,离家数百里。手中一下拿到半年的生活费,倍感烧包。于是到了学校第一件事便是跑去附近超市选购了一台随身听。在抵制日货的号召下,索尼、松下被直接无视,最终我选择的是国产的......额,居然想不起来了。好吧,国产随身听中好像除了一直在做中低端产品的金业,还真得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大品牌。随后的日子里,我混进了学校广播台,主要是因为成员可以借台里的卡带或CD来听,在这儿接触到了许多可用作背景的轻音乐。再后来在城市中心的一个商场里,我初次结识打口带,才发现音乐的世界原来那么广阔,爵士、雷鬼、放克、灵魂、重金属......那些日子,出门时可以不带钥匙,却从未忘记背上那个装满卡带的黑色双肩包。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街边的音像店越来越少了。街头上塞着耳机的少男少女们不会再在腰带上别着随身听或CD包了,而开始使用一种叫作MP3播放器的小巧东西,据说里面可以存储上百首歌曲。作为始终奉行音质为王的拥趸,我初时对这东西不屑一顾,总觉得被压缩过的音频岂不和被阉割了的男人一般,哪会有什么魅力可言。直到某天拿过朋友的播放器仔细听了一段时间,发现纯以音色讲自己竟不能分出其与卡带有什么明显区别。我默默收起曾经不愿离身的双肩背包。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总会有许多东西被慢慢落在身后。比如现实世界中的电报、黑白电视、挑水扁担,再比如曾经网络世界中的卡拉蜂、网络蚂蚁、飞信。感慨着 逝者如斯夫 的我找来胶条,又细细将这箱卡带封起,重新放回书架最底层,想着未来某天,我定会打开封纸给已经长大的孩子讲讲曾经的那些 故事 。
结束语:音乐本想用甲壳虫的《Yesterday》,还想过要用窦唯的《美丽的期待》,最终还是选择了94年尚未那么疯的何勇《非洲梦》,算是对红磡演唱会的再次怀念罢。
作者:滴水西桥 |
|